第三十六章 伤逃 (第1/2页)

    夜色已深。

    一道影子从楼上掠过，“咚”的一声，楼板振响，带起了急促的风声。

    楼房里传来了惊呼，灯光亮起，扰人清梦。

    但……已顾不得那么多。

    脸上本来斜垮着个街边几块钱一个的儿童玩具塑料面具，此时早已不见踪影，口鼻间不住渗出斑斑血水来，含着泡沫的剧烈呼吸，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吐出来再生生吸进去一般，随之而来的，便是更为撕心裂肺的咳嗽。

    唯独动作不停。

    脚下生风，有人双腿疯狂迈动，每一步都会带起一声难以抑制的闷响，一脚接一脚，那双鞋底简直携着股子恨不得踹穿“地面”般的气势。

    他正夺路而逃。

    几乎一水儿的低矮平房，来来去去七拐八绕的街道胡同间，走哪儿最方便？

    当然是屋顶！

    一只手臂软塌塌的无力垂下，胸腹中不住传来一阵阵内脏遭到挤压般的饱胀恶心感，与令人冷汗直冒的明显钝痛。赵避澜此时意识昏沉，唯独满心的惶惑，又带着几分后悔之意，足下发力竭尽狂奔，如同黑暗中一头矫健跃过屋檐的豹子。

    他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了。

    当那座如同铁塔般的高大身形转过身来时，当看到那双透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珠里，那种仿佛无意间看到了一份难得的美味佳肴，流露出的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食欲”时，当那道堪称恐怖的身影丝毫没有交流的意思，骤然向着自己飞射而来时……

    每一个回忆起来的细节里，都明确指向了一个足以让人寒毛倒竖的事实。

    ——他，当时的确成为了对方眼中的“猎物”！

    ……

    世事向来难以言尽。

    自从两个月前发生的某件事之后，名为赵避澜的青年，就逐渐养成了些昼伏夜出的习惯。

    包括他所居住的函桐小区里，不少保安都已经习惯了早上天蒙蒙亮来换班时，时常会看到这个小伙子悠哉悠哉的从外面转回来，满面容光焕发，跟喝酒到微醺时的那股精神劲儿似的！

    别问，问就是在晨练！

    这让人到中年的门卫分外感叹：年轻人精神头真好啊！

    可事实上呢？

    这家伙当然不可能是在简单的晨练，但也不是在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他仅仅是每日固定化三点一线般地打车去往城市边缘，一些避开人多地方的荒僻位置，然后……就像是头出笼的二哈一样，漫山遍野两腿撒欢了跑！

    如果忽略掉其中，诸如奔跑活动范围包括了上树抓鸟；从好几米的断层高度直绷着腿跳进以前的野外采石坑；抬着块石头沉进水底，在水下呼哧呼哧冒了半天泡泡才浮上水面来，手里甚至还顺带摸了条鱼起来……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之外。

    那么确实，这家伙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少有的夜间野外拉练爱好者奇行种罢了！

    ——除了一点。

    他是个“波纹使者”，自称的那种。

    当然，早已经过了中二年龄的赵某人自然不是什么一时兴起，看了两本荒木老贼的JOJO系列作品后果断画风入脑，从此走上滑稽道路的人物。

    他这个自称的“波纹使者”……是有着真材实料的。

    简单来说，某天有人在下班过楼梯时玩着手机，无意中结结实实地扑了一跤，当他吃痛地扶墙爬起来时，就发现了自己身上出现的变化。

    就是如此简单到近乎儿戏般的一个过程，却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后果。

    一种无名的冲动伴着难言的韵律，影响了他的身体状态，改变了他的呼吸节奏，让人仿佛神而明之般的理解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实。

    ……肌rou的韵律，心脏的跳动，肺部的呼吸，内在的共振，骨骼的牵扯，血液的交换，毛孔的封锁……

    ——那是一套波纹呼吸法！

    所谓【波纹呼吸法】，乃是出自漫画《JOJO的奇妙冒险》的设定，属于自身血液流动的产物，通过特殊的呼吸法在rou体中产生名为“波纹”的力量，波动韵律有着一定类似于太阳的特性，足以借助呼吸交流所生成的生命力强化身躯，抵御衰老——从原作表现来看，是这样标注的。

    即便这一份实际的力量，似乎便并非单纯漫画中那些难以清晰展露的细节，亦或与之截然不同的表现，所能够诠释出的“真容”那么简单。

    当那份突然获得大量外来信息所导致的主观精神恍惚逐渐消退之后，这份终于终于得以被看清原貌，偏偏却不知所来缘由的领悟，无疑就是个挑战了赵避澜过往积累之任何常识与理解的可怕改变，在他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成为了一位“波纹使者”！

    作为一位看过某个画风颇为魔性漫画系列的唯物主义者，在确认了这不是自己脑子摔出了问题产生幻觉的情况下，赵避澜整个人都迷惑乃至抓狂了一阵子……然后迅速接受了现实！

    经过仔细考虑，放弃了立刻订票飞往日本私人拜访某位画漫画的“究极生物”这种想法后，他最终开始了自己的“夜间生活”。

    很难理解吗？当你真切获得了一份理论上来说只应存于幻想中的力量后，这就像常人得到了一件心仪的超级系玩具，你难道能够忍住本能的好奇，而不是会想要去试一试它的“滋味”？

    至少，赵避澜自认不行。

    从一开始回到乡下的“隐居”，到在城市边缘的山林间飞奔逐风，再到换身行头后回到城市，在水泥与钢铁的丛林间驰骋，化作偶然被人看到的夜间街头逸闻……

    每一次感受着胸膛间那股犹如永不停歇的气息奔涌，皮rou鼓动，带着更多的热量在浑身流淌，仿佛整个人都要就此振翅高飞，无拘无束的畅快感……

    这种时候，哪怕是城市里那股夹杂着尾气浓尘的空气，他也觉得不是不能忍一忍。

    直到今晚，他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