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9） (第2/2页)

吭哧了两声，反问道：

    “玛雅怎么也是一个人？旅店里的人说你们去王宫了。”

    一提起这个，玛雅顿时露出十分气恼的表情。她用母语低声咒骂——听语气应该是吧？——几句，然后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我，说道：

    “反正没事做，不如出去……唔？克雷丝，你的法杖呢？你不会把武器忘在屋里了吧？”

    我连忙摇头。昨天光顾着高兴重新见到玛雅，还有玛雅又能和“我们”一起旅行了，都没顾上跟她说阿姆斯那个老坏蛋的事。

    一方面我不想让玛雅知道当时的状况有多难受，一方面又怕太轻描淡写让玛雅轻视了阿姆斯，结果本来挺简单的事情讲得结结巴巴，就好像我刚开始学习通行语一样。可是，玛雅总是着急地催促，还不停地提问，以至于到最后我也没能隐瞒多少，几乎全都让她知道了。

    玛雅恨恨地咒骂了一声，紧接着猛地想起什么，拖着我就跑。我慌忙抓住长袍下部，免得一个不小心踩到衣角。只是，我的体力虽说比刚离开村子时好多了，可也完全没法和亚马逊相提并论。中途，玛雅不得不一次次停下来等我，而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最后差不多变成了走路。

    “我们、去哪儿？”

    我忍不住问道。玛雅好像比我们早来鲁·高因，对城里的街道比我熟悉得多。我只能大致分辨我们一直朝着偏北的方向走，其他的就完全顾不上记忆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玛雅有些焦虑地说。

    就这样，我跟着她又“跑”几分钟，终于听见她兴奋的声音：

    “到了！”

    我顿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睁睁看着玛雅钻进路边一间简陋的商铺里，用通行语大声喊叫：

    “卓格南（Drognan）！卓格南在吗？”

    我跟着也钻了进去，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这不是我眼睛出问题了，这只是因为外面的阳光太明亮，而铺子里太暗而已。然而，即使眼睛看不见，我依然能感觉到整个铺子里若有若无的法力流动，安静，稳定，不是某人散发出来的气息，而是来自被固定下来的、“物品”——

    这里居然是个出售法器的地方！

    等慢慢适应了昏暗，我注意到一个穿着红色袍子的老人。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着典型的东方人面孔。我不怎么喜欢他看人的目光，说不出来的，难以形容的漠然。

    “卓格南，之前我卖掉的‘那个’还在吗？”

    老人抬起眼皮看了亚马逊一眼，声音嘶哑地回答：

    “在。”

    “金币还你，东西还我！”玛雅急切地说。

    老人迟缓地看了一眼玛雅，又缓慢地转动眼珠看了看我，说：

    “你已经把它卖给我了。”

    “我现在不想卖了。”

    老人一边摇头一边说：

    “没这个道理，亚马逊。”

    玛雅的脸色有些难看。她握了握拳头，片刻，又松开。这让我既紧张又好奇，靠过去低声问道：

    “玛雅，你和他说的……是‘什么’？”

    “一支法杖，小法师。”老人插嘴说道，漆黑的眼睛里仿佛有奇怪的光芒，“想看看吗？”

    咦？

    我惊诧的样子大约让老人觉得很有趣，他笑了好几声——只是那声音实在很古怪，唔，不，是很难听。像是嗓子坏掉了的那种。之后，老人慢腾腾地走到货架旁，蹲下来在一个小箱子里翻找了一阵，捏着一支还没我巴掌长的细木棍又走了回来。他看都没看玛雅，就把那东西朝我递过来。

    我下意识伸手接下。手指碰触到的那一瞬间我不由一震，体内的魔力彷佛沸水似的激荡起来。这让我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支魔杖，而且……我禁不住闭上眼睛，纯粹靠感知去“触摸”它——冰的精灵、火的精灵、电的精灵，依照据说传承自神话时代的契约，以不同形式被闭锁在这支魔杖当中。只要持有它，就能让法力的运转更加流畅且更有效率。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我心动的是，它居然散发出强烈的神圣气息，仿佛它当初是被当做祛除邪异的圣器而制造出来。

    不仅如此，魔杖上居然留着一些残缺的刻字，是我们的密语。我用指尖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摸索着，分辨着，不自觉地念出了声：

    “‘毁灭……编制者’。”

    师父曾经讲过，很久很久以前，那些一生都奉献给法器制作的炼制师们总是会骄傲而富有诗意地给自己的作品取一个美妙的名字。通常，在法杖名字旁边有炼制师自己的名，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支魔杖太娇小，还是因为时间久远，应该留下名字的地方只有几笔类似花纹的刻痕。

    是个非常非常棒的法器。

    只不过……我捏起魔杖轻轻戳了戳左手掌心——唔，好像还挺结实，可是，它真的也太小了。

    我喜欢师父送我的那种双手法杖。握在手里感觉就很可靠，体力不支的时候还能当拐杖用。

    “怎么样？”

    没注意谁在提问，我想都没想随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玛雅愣了愣，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声笑起来。那个老人也笑了，语气诡异地说出一句内容惊人的话语：

    “小有小的好处，就像暗杀者的匕首，隐蔽，却致人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