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第2/2页)

走了很久——我感觉很久——远远地传来萝格的惊叫，随后是一连串不知所措地混乱词句。

    可能是海诺格斯下了命令，一部分士兵开始后退，体格醒目的乌瑞克和霍勒斯坦混在士兵中间一起后退。雷撒尔毫不在意地继续往前，我犹豫了一下，跟着他从士兵们中间挤了过去。

    没多久，我就知道为什么让其他人后撤：前面没路了。海诺格斯和一个年长的萝格站在通道尽头的墙壁前。后者好像还是很激动，正拍打身旁的石砖大声说道：

    “这里应该是门！忏悔堂的门！”

    原来，萝格们觉得，在大殿堂里干出那些可怕事情的恶魔如果没有从正门离开——至少我们来的路上没遇上——那它们说不定从甬道下到了地下忏悔堂里。

    萝格们强调她们绝不可能记错路。再说，她们也不可能耗费时间金钱和人力就只修这么一截往下的通道吧？

    我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雷撒尔一动不动地瞪着那面墙壁，突然叹息似的笑出了声。我惊讶地看向他，而他也正好转头看向我。

    “克雷丝，”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想生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气不起来。只好用力瞪他。

    圣骑士沉默了一阵，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走向海诺格斯。

    我以为他是走向海诺格斯。后来才明白，并不是。

    魔法……魔力……机关……总之，某种存在感应到圣骑士的靠近而发生了效用。尽头的墙壁在我们的视野中、感知中突然模糊了，变成了一团难以形容的“浓雾”。

    海诺格斯和年长的萝格慌得后退了好几步。

    雷撒尔却继续向前，在我们的注视中直接穿过“浓雾”不见了！

    我刚往前跑了一步，就被突然变化的景象吓得顿住了。就一眨眼功夫，“浓雾”凝聚成一颗巨大狰狞的怪物头骨。它的额头顶着天花板，下颌埋在地板里面。离它最近的海诺格斯似乎只有它最小的门齿大小，更不要说和那些粗壮的獠牙相比。光是这样仿佛还不够惊吓，它居然慢慢地张开嘴，露出“咽喉”深处幽深的“通路”。

    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安静了。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慌乱、恐惧、期待……

    海诺格斯大声叫喊着什么。

    士兵们重新集结。

    蛮族战士最先冲进那个头骨的嘴里。

    之后记不清了。

    玛雅从我身旁跑过去，所以我也跟着跑。几秒钟后，眼前的景象突然间就变了。

    巨型怪兽的上下颌骨、狰狞的獠牙、从头颅延伸下去的脊骨……一瞬间全没了。

    我……我们……蛮族战士、海诺格斯和他的私兵、萝格们……出现在一个宽敞的大厅边缘。

    这个大厅很像我在图册上看过的觐见厅：两排一人合抱那么粗的柱子支撑起高耸的屋顶，同时将大厅分成了左中右三个区域。中间区域的地板上铺设了类似地毯的织物，两边则分散放置着若干枝型烛台，烛台上残留着一两只还在燃烧的半截蜡烛。

    几个没见过的恶魔从柱子另一边绕到这边，冷漠地看着我们。它们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柄标枪，标枪上还串着半截手臂。

    新鲜的，还在滴血。

    地毯上有三条粗重的血痕。血痕消失的方向正是恶魔们出现的位置。

    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几十或者上百个利刃魔狂叫着阴影里涌出来。它们没有立刻攻击我们，而是像被主人拉住绳索的疯狗，一边发出刺耳尖锐的叫喊，一边在我们攻击范围之外来回乱窜。

    恶魔和小怪物有点多，但不是问题。问题是，雷撒尔呢？

    就在这时，镶嵌在大厅尽头那面墙壁上的火把一个接一个地燃烧起来，照亮了那片原本隐没在黑暗中的区域。

    和所有觐见厅一样，那里也摆放这一个王座。它用白骨和血rou堆砌而成，即使只用眼睛去看，都仿佛能闻到浓烈的腐臭味。而雷撒尔，就在那个王座前面。三个没见过的大块头怪物围着他低声咆哮，一副随时会扑上去的样子。

    大厅里突然回荡起愉悦的笑声。

    当笑声停止时，王座上多了个个高大的身影：她的上半身和人类相似，双腿却像牛羊一般反弯。两对巨蜘蛛腿脚一样的附肢从她背后弯曲向前，仿佛是某种保护，又仿佛是武器。她的面孔算不上丑陋，而她的声音……甚至有一点好听。

    “圣骑士，你总是让我很惊喜。”

    雷撒尔的背影明显僵硬了一下。他仰起头看着那个女巨人，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名字：

    “安达利尔。”

    形态怪异的女巨人放声大笑。

    “对，我是安达利尔，苦痛与折磨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