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硬币抛两次 (第1/2页)

    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已经熄了灯的实验室

    泛黄的白板上还残留着多年前写下的算式，干涸的油墨轻轻一碰就化作灰尘，从白板上簌簌剥落

    空荡荡的办公室整理得井井有条，仿佛等待着离开的研究员们随时回来工作，但桌椅和地板上积起的厚厚尘土证明最后一个人已经离开这里很久

    通风管道里只有自然气流的微弱沙沙声，数据中心里，服务器仿佛几何形状的树木，沉默地生长在光滑的地板上，对周围的岁月流逝茫然无知

    唯有应急照明系统还在低功率运作，走廊上的每个交叉路口都有指示撤离路线的暗黄色箭头亮起，但地面的灰尘上看不到其他任何人留下的脚印，整座城市仿佛罗马的庞贝城，所有人员都在一夜之间蒸发殆尽

    “不对劲”再次搜索完一间房间后，薇拉拧着眉头说

    所有走廊和房间空无一人

    天花板上庞大、复杂的管线构成的网络井井有条，完好无缺

    没有碎片，没有废墟，没有尸体

    “太干净了”卡洛斯皱着眉头说道

    漆黑的走廊无尽地向前延伸

    卡洛斯回头看向了与薇拉来时的道路

    两人在身后留下一串明显的足迹，仿佛在暗褐色的雪地中跋涉一般

    “脚印，只有我们的脚印....”

    脚印的深浅很均匀，说明灰尘的厚度也很均匀…

    再进一步，就是说，这里从废弃那一天起就没受到过外来的打扰

    ——因为没有外来者造访过这里，所以灰尘才能稳步积累起来

    “应急灯还亮着”薇拉指着上方说道

    说明至少应急电力和电路是完整的，很可能其他设备也完好无损

    “……这不符合常理”卡洛斯皱着眉说道

    “这里实在太‘干净’了”薇拉说道

    干净指的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洁净，而是指这座城市丝毫没有展露出被帕弥什感染过的痕迹

    如果有感染体入侵过这里，那么灰尘和设施不该这样完好

    “还有一点…”卡洛斯眯起了眼睛

    “对，还有一点，这里没有‘人’”薇拉没有明言，但是卡洛斯非常清楚，她嘴里的‘人’指的是尸体

    “这里的人都去哪里了？”薇拉喃喃道：“是在极限之前已经逃离这里了么？”

    “病毒爆发之后不可能再有物资供给”卡洛斯摇了摇头：“我想没有”

    薇拉沉默了，卡洛斯己也不再补充

    这种城市设计初期就没有考虑自给自足的能力，如果他们真的留守在这个城市，食物的耗尽是必然的

    没有人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开口，因为两个人都意识到——最后的真相可能会太过残酷

    沉默回归到了两人之间，然而这次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薇拉倏然拔枪击碎走廊旁一间实验室厚重的大门，而卡洛斯则是一脚将身旁的墙壁踢碎，露出了藏在里面的感染体

    “好了，好了....不要生闷气了”卡洛斯从后面环住薇拉，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没有生气”薇拉在卡洛斯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唔....真是个坏孩子呢~”

    “啊啦~又在撒娇呢~”薇拉把卡洛斯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卡洛斯的脑袋：“打草惊蛇的道理....你刚才不也做了吗？”

    “要支援这样一座庞大的科研城市，机器人和无人机不可能会少”卡洛斯低声说道：“如果这座城市在帕弥什被爆发后也被席卷其中，那么岛上不可能没有感染体”

    “可是我们一路上遇到的感染体显然都是伴随着海水而来的‘外来物种’”薇拉有些疑惑地说道

    “兴许那是因为我们只是在城市外围吧”卡洛斯分析道：“但是就算进入了里面，我们也没有发现人类的尸骸，更没有交战过的痕迹，城市内部也看不见感染体”

    “如果他们都隐匿于暗处，那就是时候提醒他们出来了”

    “那就好好的撒个娇吧~”薇拉将卡洛斯抱在怀里：“从进入基地大门到这里，你觉得人类最尖锐的感觉是什么？”

    “恐惧”卡洛斯轻轻的把玩着薇拉的秀发说道：“因为一切都是未知”

    “最强烈的恐惧源于未知。一旦敌人现形，那层源于未知的恐惧就会消失”

    “与其在这里像自投罗网的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还不如用力拍一下蜘蛛丝，激怒那只坐在网中央的蜘蛛，让它来主动找我们呢”

    “但是似乎没有效果呢”薇拉轻轻的转动着卡洛斯说道

    距离薇拉和卡洛斯制造动静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两人甚至还腻歪了一阵子，然而四周依然安静，在应急灯的红光下，办公室大门的碎片仿佛结了痂的疮疤

    “进去看看吧”她继而扭头看向了身侧的房间，正是被她爆破了正门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桌椅摆放得井井有条，桌面上的文件和档案没有一丝凌乱痕迹，有些座位上的电脑显示器旁边甚至还放着咖啡杯，仿佛等着主人随时回来工作

    “杯子里没有液体”薇拉四处搜查了一下：“冰箱、零食柜都是，粮食全部都没有了”

    一切证据都指向了一件事情

    在帕弥什病毒爆发后，这座都市不仅没有被感染，并且维持着一个有序运作的状态存续了一段时间

    “是搜集所有食物去哪里避难了么？既然是这样的话……这座岛上曾经的所有人员，最后逗留的地方是在哪里？”薇拉不禁的猜测道

    “...又是这个东西”卡洛斯看着桌面上和船上一模一样的录影器说道

    [呲呲呲——]投影录像开始播放

    19世纪，曼彻斯特的纺织厂拉开了蒸汽时代和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大幕

    而拉斯特丽丝相信，亚特兰蒂斯的零点能反应堆将拉开下一次工业革命的大幕

    在曼彻斯特，床铺永远不会冰凉，因为一批工人睡醒去上班后，马上就会有另一批刚刚下班的工人过来睡觉

    亚特兰蒂斯也一样，在这里，灯光永不熄灭，机器从不停止运转，只有研究员像流水线一样在实验室和宿舍之间穿梭

    “拉斯特丽丝，恭喜你任职研究主管。但是恕我直言，新官上任的第一天，你就迟到了三分钟”行政部长看着拉斯特丽丝说道

    “内网AI的声纹识别系统太迟钝了，它将我堵在了门口将近十分钟，你该去将后勤部的人臭骂一顿”拉斯特丽丝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菲乐呢？”

    “他正在里面”

    整座海上基地如同一个金属与血rou结合而成的大脑，每一台设备都是这大脑中的一个细胞，电缆是它的血管，光纤是它的神经，服务器是它的海马体，永无休止的数据和代码洪流则是它的思想

    这颗头颅在大西洋深处骄傲地高高昂起，人类只是它工作所需的营养，是它思考时消耗的糖分和氨基酸

    实验进度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对亚特兰蒂斯而言，零点能反应堆就是世界存在的意义

    不能帮助研究推进的人会被毫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