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小庭_第20章 祸不单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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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祸不单行 (第1/1页)

    第二天清晨,又是一个火炉似的大热天。闹钟在6点准时响起,把大汗淋漓的一家人从睡梦中叫醒。

    桂姣趁着早上天凉快一点,先去棉田里松土。

    朱传文把牛牵到河对岸,让牛在沟边的野草地上自由地吃草。他骑在牛背上,手里拿着一本什么书看着。

    朱传国提了一大桶猪食到猪圈去喂猪。

    朱传华将鸡从鸡笼里放出来,端来半碗青菜叶拌的稻子,要喂鸡。她看到朱传章蹲在地上弹玻璃珠,用脚踢了踢他的屁股蛋:“快让开,要喂鸡了。要玩就到外面去玩。”

    “外面的地不平,弹不好。”朱传章捡起两颗玻璃弹珠,放进一个铁盒里,嘟哝着走向厨房。

    厨房里也是溜平的水泥地,他的玻璃弹珠也能弹得又准又远。

    厨房里,朱老爷子在灶膛里生上了火,正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这早饭做起来简单的很——到后院里摘两根黄瓜、一把长豆角和几根红辣椒,做一盘炒黄瓜和炒豆角,再煮一锅米饭就行了。

    “又是这两个菜。”正蹲在地上玩弹珠的朱传章,看看筲箕里的菜,撇了撇嘴。

    “不想吃这菜啊?那你想吃什么?是想吃rou了吧?今天我到市里买rou回来,让你mama晚上给你做rou吃。”

    “爷爷,是真的吗?晚上真的能吃到rou吗?”朱传章猛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爷爷。

    “能吃到。我下午买rou回来,mama晚上给你们做好,晚饭就能吃到rou。”

    “太好了,爷爷您真好!”朱传章跳起来抱了爷爷一下,这才回去接着玩他的弹珠。

    朱老爷子看着孙子这样,他突然酸了鼻子。家里这些年家境一直还不错,他隔三差五就到镇上的早市买点rou、买点鱼回来。今年儿子失业后,他实在不敢再去买rou买鱼了。伢儿们很久都没吃着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他捏了一把鼻子,把这酸楚赶到一边。今天在市里说什么也要买两斤rou回来,晚饭时让伢儿们吃个饱。

    朱老爷子走到鸡蛋篮旁边,往里面看了看,没剩几个鸡蛋了。最近姑娘女婿们过来帮着搞“双抢”,他没钱买rou买鱼,只得多用了鸡蛋做菜。

    他摸出来4个鸡蛋,想了想,又从鸡蛋篮里狠心地摸出3个鸡蛋——4个孙儿子孙姑娘每人各1个,最近儿媳妇累的不像样,给她也吃1个,儿子在学习班吃的饭肯定没什么营养,下午让儿媳妇给儿子也带去1个。还有1个,他给自己准备的。他知道,他如果不给自己也准备1个鸡蛋,他们都不会吃的。

    这7个鸡蛋拿出来后,鸡蛋篮就只剩2个了。好在家里的母鸡每天都能下几个蛋,隔几天就能给伢儿们吃点鸡蛋。伢儿们正长身体的时候,没钱买鱼买rou,那就吃点鸡蛋补补吧。

    早饭过后,桂姣吩咐伢儿们给菜地浇水,她自己又去了棉田。

    朱传章想跟着爷爷去看司机装车。

    朱老爷子知道,三个大的孙伢儿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浇完菜地的水,用不着这个小孙儿子帮忙,就拉着他往废品回收站去。他准备装好车以后,再让伢儿回家。

    女婿们前两天已替他将废品打好包装。那些别人眼里的破铜烂铁,都装了几大麻袋,重量大的很,是他最值钱的宝贝,他放在最里面的角落里。

    他和司机小赵约好8点半出发,他提前一点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再收拾整理的。

    过了大石桥,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大队的大礼堂。

    爷孙俩过了石桥,穿着一双“人”字拖鞋的朱传章率先踢踢踏踏地跑到前面去。

    “爷爷,这门是开着的,您昨天怎么没锁门呐?”朱传章站在礼堂门口,扭头问跟过来的爷爷。

    朱老爷子只觉脑袋“嗡”地一声,他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两只脚却还是踉踉跄跄地往前赶,从颤抖的嘴里发出口齿不清的话语:“瞎……瞎说,门……门怎么能……能是开……开的?我……我昨日锁……锁门了。”

    朱传章从来没见过爷爷这副样子,吓得呆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朱老爷子跌跌撞撞地奔到礼堂门口。大门外的地面上乱七八糟的,有碎纸片,还有白色的塑料小袋。礼堂那大门果然有一扇是半开着的,被撬断的锁头被扔在一旁。

    朱老爷子哆嗦着双手慢慢抓住两扇门的门把手,闭眼停了一会,才突然推开大门,视线直接落在最里面的那个角落。

    那个角落,那个他和儿子好不容易开起来的废品回收站,昨天下午,还堆满了各种打好包的废品,此刻却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台磅秤外,一无所有。

    为了这个废品回收站,他和儿子拿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现在已全部换成了那些回收的破铜烂铁、废书旧报等废品。他今天要去卖掉换钱回来的啊,可现在全都不见了。

    一家人所有的心血,被哪个该遭天谴的畜生给偷走了!

    一家人所有的希望,就这样全部破灭了!

    朱老爷子两眼发黑,身体顺着门框缓缓地滑倒在地。

    “爷爷,爷爷,爷爷啊!”朱传章哭喊着,跑到爷爷身边,跪下来,抱住爷爷的肩膀,往起拉。

    可怜他人小体柔,哪里抱得动爷爷哟。刚拉起来一点,反倒被爷爷的身体带倒在地。

    他干脆跪趴到爷爷身体上,使劲摇晃着爷爷:“爷爷,爷爷,您醒醒,醒醒啊!”

    他的眼泪哗哗地淌到爷爷褂衫的前襟上,润湿了一大片。

    朱老爷子慢慢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孙儿,皱皱眉头,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看了眼孙儿,又侧头看了一眼,看清了礼堂的大门,瞬间想起来他的家当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泪水瞬间从这个60多岁、经历过旧社会苦难的朱老爷子眼里涌了出来。

    这大半年来,这个家里真是祸不单行啊,接连的变故都落在老人的头上。他的儿子被骗、被关,家门被封,现在家里的财产又被人盗走。

    他扶住孙儿子的肩膀,单手撑地起来,靠坐在门框上。

    他撩起褂衫,擦了擦脸。他没有时间坐在这里哭天抢地,他要赶快想出下一步该怎么办。

    财物没有了,可是要花的钱是那么多——地里的庄稼马上要用化肥,买地里的种子,四个伢儿要开学,这些都迫在眉睫的事情。他必须马上找出钱来。可叫他到哪里去找钱哟?

    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朱老爷子真恨自己,就为了省下一点点雇人打包的费用,他把刚忙完“双抢”的女婿们请来打包了,这才让那狗强盗有了可乘之机。如果这些废品没提前打包,他们晚上即使撬了门,也突然之间拉不走这么多的东西啊!他活了一辈子,连这点都没明白,真是白活一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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