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青天有月来几时？ (第2/2页)

无数细节分毫毕现，就如同一个真正的世界。

    这一手用云海来模拟出世间万物的术法，是当年柳梦寒闲来无事时，以梦溪山庄的道法“轻云流梦”为基础自创的。

    起初只是能cao控一小块云彩，等到她晋升玄门八阶“闻道境”后，已可以在云海中随手幻化出千里人间。

    心中万象化作世间繁华，千里云海亦是真正的人间，其中的喜怒哀乐，悲欢离愁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这云海上的千里人间也是她晋升九阶至境——“神道境”后，被镜水宫直接吸纳为高阶神明的重要原因之一。

    “落秋你知道吗？我的本体在‘闻道境’时曾经枯坐天穹之上，就看着这些她创造出的云海众生，看了百年。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渐渐麻木，最终对这世间悲喜再无感触。然而百年之后，却发现自己依然会随着这些云海众生的不同际遇而欢喜忧愁。”

    “悲欢离合本就是无法避免的，古来英雄又有谁是真正自由的？我们总要去做很多由不得自己的事情，你觉得无奈，凤幻仙海里的那二位圣尊难道就不无奈？”

    凤幻仙海是镜水宫最高神殿所在之处，二位圣尊即是镜水宫的两位最高统治者，镜水宫里众神一般俗称自家两位圣尊为“大老板”和“大掌柜的”。

    姜落秋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终究梦一场？”

    “是的，我很害怕到头来万事皆空。”

    柳梦寒的梦溪道法中有一门叫“通心水镜”，所以姜落秋不奇怪为何作为她分身的雪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会害怕，是因为她也对这些事情很害怕。当初留下这道剑意时，如果没有以她的一块神魂碎片作为媒介，剑意只是剑意，永远不会是你，正因如此你在性格中必然或多或少会带有她的影子。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你确实是他们的孩子。”

    “她会害怕，是因为曾经看了这片云海人间很久，清楚他们终有消散的那一天。云海消散之时，一切真的就是大梦一场罢了。”

    “但是，这百年是真真切切的百年，她看到的那些众生百态，也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心中再不舍，再感到害怕，离别总归是无法避免。无论你出剑与否，愿意与否，它们终究还是会来。”

    “到头来万事皆空？到头来何事不空？多少春秋大梦，待到梦醒时分不是落得白茫茫一片好个干净？”

    这番话说的姜落秋有点不明白了，小姨妈您这是专程来给自个儿添堵来了？

    “道理我都懂，就是心里会有些不舒服。”

    “正是我们会对这些事情不舒服，才有了修心一说，要慢慢炼化掉自己的戾气，摒弃那些无谓的杂念。你的那道剑意中所蕴含的寂灭，应该就是你之后升入‘神道境’的途径。但这份寂灭的意味若是你自己不能好好打磨，恐怕会害你慢慢迷失掉自己的本心。修行一事，多少天才都倒在这道坎上。”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我现在知道的事情真的太少了。我仅会的几个法子都没法吸收这个世界的背景能量。现在我剑意太盛，但作为承载剑意的身躯又迟迟得不到淬炼，这样下去，别说像今天这样全力出手，只要继续出剑，我现在这具身躯迟早会因剑意反噬而彻底消散。”

    他的话语中有着难掩的不甘和烦躁。

    雪转过身子看着他，伸出右手轻抚着姜落秋的脸颊，“真是个痴儿。”

    皮肤上传来温柔又有点微凉的触感，仿佛有着一种特殊的魔力，让姜落秋有些烦躁挫败的内心平静了下来。

    “不过也是难为你了，你虽然继承了许多来自他人的记忆，但毕竟你经历的还是太少。”

    雪的撤回右手，掌心中多出了一柄淡蓝色只有约三寸长的小剑。这把小剑非金非玉，看不出具体材质，但姜落秋可以肯定它绝对有点来头。

    “这柄剑叫做‘摇霜’，本来想晚一点再给你，但现在看来你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你的剑道越往后走就会越来越冷清，这柄‘摇霜’多少也跟你有些相合。但小姨妈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条路走到最后，你要是没能守住自己的本心，你终会变成自己最害怕的样子。”

    姜落秋接过“摇霜”，这柄蓝色小剑瞬间消失在手中。

    剑修晋升七阶“万象境”后，便可以将飞剑与自身合而为一，待到使用时心念所动，唤出即可。

    “好了，该帮你的我也帮到了，剩下的修行办法你自己去那个巨龙小丫头那里找。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利用不了的东西，只有麻不麻烦而已。”

    雪眺望着东方，接着说道：“我等下就会返回光荣城，那边的事情也该开始推进了。荒原这边接下来要上演的‘正戏’就靠你们自己了。很多因果看起来密密麻麻杂乱不堪，但本质上并没那么复杂，所以你可别表现的太丢人啊。”

    “小姨妈你这就要走啊？好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小橘他们的。小姨妈你也是，照顾好自己，等我下次出完任务回来有钱买通讯终端了，就给你发消息过去。”

    雪微笑着点了点头，身影渐渐虚幻起来，最终消失在夜晚的凉风中。

    姜落秋唤出了“摇霜”，看着这柄散发着淡淡寒意的蓝色小剑，心里踏实了许多。